一只喵

存档地

《寂寞的男人》

大概是三个多月前,我在高速路上堵车,车载CD机刚好播到了张学友的《寂寞的男人》——


仍然能拥有梦想跟前途

仍然能拥有自尊跟自豪

仍然明知许多女伴/一转身会遇到

为何感到/这不算最好

明明从不信天荒跟地老

明明从不会后悔得不到

明明从新掌握去做/我总可以做到

为何今晚我不懂如何/告别烦恼


那时我脑里突然就产生了一点点故事的框架,而三月和四月都忙于三次元生活,所以拖到了现在。对于很多写手太太来说,写几千字可能就是一个晚上的功夫,而我是需要磨上好几天的。文笔依然不好,不过至少我把脑洞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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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过了春分,日照时间逐渐拉长。阳台围栏上的几盆多肉植物被夕阳的余晖拖出了斜斜的影子。白色铁质镂空雕花小圆桌上面反盖着一本读了一半的小说,旁边放着一张奶白色的折叠月亮椅。它们似乎喝足了一天的阳光,正蓬勃地往外散发着紫外线特有的气味。


牧歌合上笔记本电脑,用力耸动几下酸痛的肩膀,左右扭动脖子,然后起身去厨房冲了一杯双份咖啡。他端着马克杯,径直走到阳台上,一屁股塌进月亮椅里面。


他喜欢工作之余就坐在这阳台上放松身体,呼吸新鲜空气。


又是平静的一天。夕阳还在徐徐下落。牧歌掏出手机瞄了一眼,陈一鸣在十分钟前就给他发信息说自己下班回家,那他再休息一阵就该去准备两人的晚餐了。


陈一鸣是他的男朋友,这个房子是他俩合租的,典型的两室一厅,大的做了睡房,小的是书房。牧歌是编剧,经常足不出户躲在家里埋头写剧本,而陈一鸣则是某大公司的销售经理。


牧歌双手捧起马克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咖啡。他高瘦颀长,戴一副细边黑框眼镜,身穿浅色棉质居家服,微微低头的霎那有一种温驯感,让人怦然心动。他温和敏感,有天生的洞察力,偶尔又会玩心大起,需要爱但不会脆弱地依附别人。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手机里面陈一鸣的微信头像上,不禁会心一笑。他俩的同居生活真诚从容,日常对话从不间断。


“我们就租这个房子好不好?”也是一个傍晚,陈一鸣在这里拉着他的手,征求他的同意。

“房子是挺干净的,生活环境便利,价钱也合适,不过离你公司有点远了。”

“你不是喜欢住在老城区里面吗?反正我上下班都要开车的,也不差那点时间。”

一直跟在他俩身后的中介适时插话进来,滔滔不绝,“这已是这一区最好最符合你们要求的房子了。别看这里有十几年楼龄,但房东都有定期进行维护的,而且你们看,周围的建筑物不高,十二楼这里没有视线遮挡,能看到很广很远。我敢保证,在别处,景观开阔的房子可没有这样的价钱……”

“就租这里吧?”陈一鸣微微歪头看着他,“你看,这里还能看到日落啊。”他开始比划,“我们可以在阳台上种几盆花花草草,我还可以给你布置一个休闲角落。等你写稿写累了就坐在这里喝喝咖啡吹吹微风看看小说,好不好?”

“住这里的话你每天就要很早起床了……”当听到陈一鸣的悉心描绘,牧歌不能否认自己确实十分心动,就连反对的意见听起来都显得那么软弱无力。

“那你就是同意了。”陈一鸣当即心领神会,开心地握紧他的手。“周小姐,我们决定租这里!”他笑着越过牧歌看向一脸精明的房屋中介。


牧歌紧紧挨着月亮椅,一股暖意传递到他的后背。陈一鸣,男朋友。牧歌的表情温柔且满足。和谐的关系,喜欢的工作,所有的一切都无可挑剔,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值得他渴望?


忽然“叮咚”一声,微信软件的右上角赫然跳出一个红色的“1”字。牧歌拿起手机,下意识点开它——

“牧歌,我回来了!”

“啥时候有空出来聚聚?”

后面还附上了一个大大的嬉皮笑脸的表情。


回来了?牧歌愕然,低头读了一遍又一遍短信,大拇指在对话框的键盘上游移着,最终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噼里啪啦地打起字来。

“好啊,你这臭小子终于舍得回来了。不过怎么回来得那么突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是一个人回来的吗?叔叔的身体还好吧?”刚打完这句话,牧歌陡然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他沉默不语地看着写满了一大段字的对话框,来来回回地斟酌研究了几遍,最后还是感觉不太妥当,决定全部删掉刚打出来的内容。


抿嘴思考了几秒,牧歌的手指再次动起来——“欢迎罗大少爷回国”,后面附上了一个鼓掌的表情,然后他再添上一句——“好啊,赶紧约起来,你定好了时间和地点就喊我。”


牧歌将手机放回小圆桌上面,望着暮色四合的远方。夕阳和晚空原本只是大自然法则的普遍存在,却在这个瞬间获得了不一样的意义。这条微信从天而降,带来了一种奇异的困扰,让他无法思考,茫然若失,漂浮不定。


2.

在春日的黄昏陈一鸣驾车经过了市中心。车流很堵,但在动。家在漫长笔直的延绵线上,他疲惫,左右车道切线,充满快乐。深色内衬的车厢收拾得很干净,后视镜上吊着一个牧歌专程为他求来的平安符,俗气又暖心。


他泊好车子,等待电梯到达,转动门锁,关上身后的大门,一个连串平常的举动结束了他在外面的一天。


“牧歌。”他叫道。

没人应他。


“牧歌?”


他寻到了阳台才看到熟悉的背影。他走近蹲下来,伸出双手从右侧圈着男朋友的肩膀,整个人贴上去。

“噢,你回来了。”牧歌似乎如梦初醒,声音飘散在暮色里,有点不太真切。他的头往陈一鸣处挨了挨,双眼依然望着前方。

“累了?”

“嗯。”牧歌皱了一下鼻子,语气像小孩子在撒娇。

“抱歉,我刚才在发呆,忘记去准备晚饭了。”牧歌轻声解释道。

“我们点个外卖吧。”

陈一鸣笑了起来,然后狠狠地亲了一口他的脸颊,“发呆了?看来你今天工作得太久。我现在不累,冰箱里还有点食材,等我换身衣服就去做饭吧。你歇着。”

“嗯,辛苦了。”牧歌笑着伸手揉了一下他的脸颊。


陈一鸣卷起袖子走进厨房开始干活,牧歌也起身离开了阳台。他双手插在口袋倚着墙壁,歪头看着正在洗菜的男朋友。陈一鸣眉眼深邃,帅气性感,一副大都会精英分子文质彬彬的模样,不笑时严肃专注,笑起来时反而有几分柔情。


他俩是在一次大学社团活动中认识的,陈一鸣比牧歌高两届,大家不同系。牧歌安静温和,陈一鸣斯文细心,两人很快就聊到了一块去。


“滋~”切好的食材一下热锅,油烟味顿时在狭小的空间内炸开,陈一鸣熟练地翻动着锅铲。香味勾出了牧歌的辘辘饥肠,勾起了他日常的幸福感,也唤回了他早前在阳台上怅然若失漂浮不安的灵魂。


他俩在这个房子里共同生活了五年,牧歌甚至觉得他和陈一鸣可能就这样天荒地老地过下去。沙发、电视机、餐桌椅、大床、衣柜、书桌、墙上的挂画、木质相架、玻璃橱柜里面的装饰品……这一切都珍藏着记忆,无一不证明着在成为这间房子的一部分之后才有了存在的意义。


“饭好了,快去洗手。”陈一鸣放下菜碟,宠溺地冲他喊道。

“来了!”牧歌欢快地回应着。他俩共同编织生活的图案,他是他亲密的爱人,他献身于他的同时也舒展着自己。两人互相交缠,图案积得密密麻麻,远看是一副完整的画,近看才发现中间有无数的小孔。


“一鸣,我那个兄弟罗浮生今天发微信跟我说,他回来了。”

“欸?你初中那个兄弟吗?”

“是的。”

“挺好呀。”陈一鸣笑眯眯地说。

“算一算,自从他家移民外国,我都有六七年没有见过他了。”

“你们平时不是有聊天的吗?再见面也不至于变得生疏吧。”

“但愿如此。”牧歌笑了笑,“久别重逢多少都会有点儿感慨嘛。”

“那他回来是度假还是有事情?”陈一鸣单纯好奇。

“不知道呢,我没详细问他。不过他说要约吃饭。”

“你们定好时间了吗?”

“还没,估计他刚回来也忙,反正就等他喊我们好了。”

“瞧把你兴奋的。”

陈一鸣夹了一筷子牛肉放到牧歌的碗里,“吃饭吧,别光顾着说话了。”

“嗯,你也吃。”牧歌从善如流地回夹一筷子青菜给陈一鸣。


牧歌站在蓬蓬头下面认认真真地冲刷着自己的身体。当陈一鸣突然推开浴室门走进来时,他有点意外。陈一鸣站在浴室玻璃门外隔着薄薄的水雾看向他,他嘴唇右边的那点小黑痣似乎在向自己招手。陈一鸣一直认为那是牧歌灵性与赤裸的象征,他纯洁,聪明,美妙,还善于领会。


“怎么啦?”


“我想洗澡。”陈一鸣此刻的口吻有点像跟人赌气,他干脆利落地脱掉衣服,拉开玻璃浴门跨了进去。

“你今天……”牧歌滑溜地转个身然后钻进他的怀里,低低地笑了起来,“让我来猜一猜,是不是吃醋了?”

陈一鸣的手掌顺着水流滑到牧歌的腰际,轻轻咬了一口他的耳垂,开始控诉:“嗯,谁让你吃饭的时候一直在谈论别的男人?”

“我好像跟你提过了很多次罗浮生吧?”牧歌觉得好笑,但他仍然任由陈一鸣摆弄着自己。“我跟他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幼稚事情,你有哪件是不知道的?”

估计平时鲜少有机会表达自己对牧歌强烈的占有欲,陈一鸣喜欢时不时抓住点小机会跟他闹一下。

“我知道,你们是竹马竹马嘛。他帮你教训坏人,然后你给他抄作业。”陈一鸣的头埋在牧歌的肩窝处细细地吮吸起来,声音含混不清。

“他有我帅气吗?有我体贴吗?有我这样爱你吗?”他此时仍不忘努力扮演着一个吃醋的情人。

“嗯,我的一鸣最好了。”牧歌柔顺地向他打开了自己,他一直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爱,如此真实,如此肯定。


第二天清晨,牧歌缓缓地醒过来,光线触摸着他的双腿,他的身体,他的脸庞,陈一鸣已经去上班了。他从床头柜上面摸来手机想看一眼时间,有一条未读短信提示。


“后天晚上有空吗?带上你的男朋友来我家吃饭吧。老头子也回来了。”


3.

牧歌茫然地盯着天花板,挣扎着从床上回到现实重新成为自己,这花了他好一阵子。白天的阳光被遮隔在窗帘外,饭桌上放着陈一鸣为他准备好的培根蛋治和牛奶。


他坐在饭桌前看着罗浮生的微信头像,忍不住又点进了他的朋友圈。内容还停留在半个月前,那是他偷拍的罗非背影。


罗浮生说,罗非是一个私家侦探,聪明冷静且细节控,而罗浮生这人头脑简单感情粗线条,牧歌很难想象这两个性格不一样的人在一起是什么样子。


牧歌继续往下拨,罗浮生朋友圈的内容几乎都是与罗非有关。他凭着记忆找到了去年圣诞节时罗浮生发的一张照片,远处有一个背影入了镜头。这张照片牧歌看过很多次,他觉得那个人是罗勤耕。


罗勤耕是罗浮生的父亲。


他有多久没见过罗浮生,就有多久没见过罗勤耕。这些年来,有关罗勤耕的一切消息,他只能在罗浮生的朋友圈中寻到吉光片羽。


牧歌和罗浮生是初中同班同学,可是没有交流。牧歌知道罗浮生打架很厉害,小小年纪便收了几个同年级的跟班,不过他没有见过罗浮生在学校里跟谁打过架。


牧歌刚上初中的那会还是一个瘦瘦弱弱的小不点,乖巧安静,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的样子。大抵不少人在还没发育的时期都经历过在放学路上被社会青年围堵勒索的糟心事情,牧歌也不例外。他每次都乖乖地交出零用钱,唯独是那一次,他倔强地想要把钱留下来给妹妹买生日礼物,结果便遭到两个小混混的拳头,恰好罗浮生路过便替他出了头,了。那次罗浮生也没讨到多少便宜,脸上挂了彩。牧歌怯生生地向他道谢并提出带他回家上药,却遭到了罗浮生的拒绝。


牧歌一整晚都在担心罗浮生回家之后会不会因为脸上的淤伤而被父母怪责。第二天回到学校,罗浮生看到他还是像之前那样,好像昨天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牧歌也不好意思拉下脸去问人。


渐渐地,牧歌发现,每次放学罗浮生都走在他的后面,有时候是独自一个人,有时候是和两三个同学走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放学路上有罗浮生,从此再也没有小混混勒索牧歌。


某天,牧歌终于忍不住鼓起勇气去堵截罗浮生。

“你是不是在保护我?”

“你想太多了。”罗浮生嗤笑一声,“我恰好也是走这条路。要不然你以为上次我怎么会遇到你?我不过是看不过眼那些混蛋专门欺负弱小,替天行道罢了。”

牧歌顿时闹个面红耳赤,他既恼自己自作多情又气罗浮生说话不留情面,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过几天,正当罗浮生被数学老师罚留堂写作业急得挠头抓脸时,牧歌得意洋洋地把一张写满答案的纸拍到他的桌上,心想自己这次终于能扳回一城了。


两个人就因为这种小孩子之间的意气而开始熟络。罗浮生对外宣称牧歌是他罩着的兄弟,而牧歌则经常给他讲解题目借作业他抄。


“牧歌,明天放学之后来我家玩吧?”

“为什么呀?”

“那个,我爸在家,他想见见你……”罗浮生支支吾吾,“我之前跟他说我交了一个成绩很好的朋友,他说要请你来家里吃饭。”

牧歌知道罗浮生的母亲很早就不在了,他的父亲据说平时很忙,所以没多少时间管罗浮生。

“牧歌,你来吧。要不然我爸周末就不肯让我出去玩了。”

“罗浮生你老实交代你到底干了些什么?”牧歌狐疑地盯着他。

“我不是约了二班那个班花这个周末去看电影吗?我爸知道的话肯定要打断我的腿,所以我跟我爸说周末我俩要出去玩。”

“好啊,罗浮生你居然拿我当挡箭牌。”

“拜托,我的好牧歌,我的好兄弟,就帮我这一回吧。我爸最喜欢你这种好孩子好学生的了,他一看到你绝对同意让我周末出门。下课后我请你吃东西,好不好?”

牧歌望着他思考了几秒。“唔,那我要吃麦当劳。”

“好。”

“可是我也想吃香蕉船雪糕。”

“牧歌!”罗浮生有点咬牙切齿,他就知道这家伙虽然看起来一脸纯然无害,但实际上狡猾得很。

“嗯?我有选择困难症嘛。”牧歌笑眯眯。

“好好好,我两样都请你吃,你还想吃什么也全部都依你!”罗浮生忿忿不平。

“成交。”


4.

在见到罗勤耕之前,牧歌从罗浮生过往的片言只语中猜测他应该就是那种典型的严厉父亲,不苟言笑,罗浮生一不听话就会捱板子。


人生中的意外并不一定是偶然降临,或许是由有许许多多我们无从预测且难以看透的依存关系所导致的。如果罗浮生不打救他,如果他不把作业答案给罗浮生,如果他俩没有成为好兄弟,或者他就不会遇到罗勤耕。


牧歌一直都知道罗浮生是好看的,虽然他才隐隐约约露出一点成年模样的端倪,但是在学校里牧歌已经好几次帮别人递小纸条给他了。直到遇见罗勤耕,牧歌才发现,原来罗浮生的漂亮是继承了罗勤耕的,但只有他的一部分。


罗勤耕亲切地拿零食给牧歌,然后坐到一旁跟他聊天。他身上有股清爽的味道,一直往牧歌的鼻子里飘,牧歌感觉到自己有点发热有点口干,像是得了感冒。罗勤耕说话的声音是轻轻的,语速是缓缓的,好似穿过盛夏夜幕的晚风,然后知了在耳边鸣叫,星星在头顶闪耀。


牧歌无端端想起那幅印在美术课本上面的传世名画——一个群星闪耀的夜晚,所有的东西都在流动的蓝色空气中漂浮旋转,转得他头晕目眩,彻底迷失。


此后,牧歌总是借监督罗浮生写作业的借口去他家里,所盼望的也不过是见多罗勤耕几次。可惜罗勤耕平时真的很忙,牧歌能撞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是又如何?有机会总好过没有机会。而且那里是罗勤耕的家,牧歌在那里所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充满了他的味道,那是他唯一可以光明正大地接近罗勤耕的地方,是他可以释放心事的地方。他没有办法向别人诉说他的心事,没有人能够指点他,他毫无阅历,毫无思想准备就栽进了深渊。在深渊里的每一天都是寂寞的,寂寞地想着罗勤耕,寂寞地等待相见。


牧歌知道罗勤耕对自己毫不在意,因为他太年轻了,无法进入他的世界,他看他就像看一个普通的孩子。牧歌向来是懂得如何讨长辈以及老师的欢喜的,去罗浮生家吃饭的那天他穿上了刚刚洗干净的校服,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可当坐在罗勤耕身旁的那一刻,他开始痛恨自己穿的校服不够好看,早知道就穿那件前几天刚买的淡蓝色衬衫过来,这样显得自己更成熟一点,或许两人之间的差距会更靠近一点。可是故事从他刚觉醒的一刻就已经写下了结局,他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牧歌觉得,欲望果真是命运对人最大的打击。他不得不接受他的暗恋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回声,不得不接受他所暗恋的人并不爱他,或者并不像他所希望的那样爱他。没有什么比这更痛彻心扉了。


“小懒猪起床了吗?”一条微信倏然弹出来,惊醒了牧歌。

牧歌切回与陈一鸣的对话框,回复了一个爱心的表情。

“陈大厨的早餐很美味。”


他放下手机,突然觉得疲惫。虽然记忆会随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模糊,但是总有一天,从某处射来的一束光线就能让他再次想起那张令他心悸的面孔。这种欲望在他的心底隐伏了许久,无论他如何绝望地否认都无济于事,因为它被唤醒时会燃烧,烧得他的灵魂都不得安宁。


那陈一鸣呢?他不爱陈一鸣了吗?

不是的。


牧歌觉得,如果陈一鸣现在要和他分手,他说不定会立刻跑到街上痛哭卖醉。


陈一鸣和罗勤耕是不同的,牧歌打一开始就清楚明白,虽然他无法否认自己就是喜欢那种比自己年长,性格温柔的对象。

陈一鸣是触摸得到的俗世温暖,让他有满满的安全感且身心愉悦。而罗勤耕是高高在上的太阳,他不能盯着看太久,时不时才敢瞄上一眼,因为太阳会放射出一种让他恐惧的能量。他不敢想象,如果罗勤耕也渴望他,那会是怎样?


和陈一鸣在一起的时候,他其实很快乐很幸福,很少会想起罗勤耕。他从未想过要因为对罗勤耕的暗恋而和陈一鸣分手。他自己也在写剧本,太过熟知那些狗血故事的套路,大抵都是这样,主角们一开始都没有多想,后来才发觉早已疯魔半生。摊开来说,无非就是一些年少时的单向暗恋,一些求而不得。可是他没有变得疯魔,因为他有陈一鸣了。


这样算不算最好?


牧歌这下却答不出来。


5.

陈一鸣临时要去见客,最后变成了牧歌一个人赴约。


岁月似乎没有在罗勤耕身上留下多少痕迹,他依然温和好看,只有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才露出几条深深的鱼尾纹。


三个人高高兴兴地吃着罗勤耕亲自下厨所煮的饭菜,时不时碰杯,眉飞色舞地谈论着这些年的经历,主要还是罗浮生一个人在说个不停。席间,牧歌有一种错觉,时光倒流了十几年,坐在饭桌上的他,有了成熟的模样,穿起了成熟的衣服。


罗勤耕放下筷子,那双已经染上微醺醉意的桃花眼带笑地端详起牧歌。

“小歌长大了。”他倏然感慨道。


牧歌心惊肉跳,他总觉得罗勤耕的话似有深意,但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毫无经验的小孩子了,他早就变得游刃有余,他绝对不能再往下细想更多。


所以,罗勤耕知道他的心思吗?那些属于少年人的直白的赤裸裸的爱慕目光,哪怕只敢短暂地投射过来一下,任凭哪一个成年人看到了也会明白吧?


如今罗浮生已经寻觅到他的伴侣,但这么多年来罗勤耕还是独自一人。牧歌不知道他会不会感到寂寞,有可能是一直惦记着浮生的母亲,心里装不下别人。一想到这,他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欣喜,这起码意味着自己和别人都是一样,谁都没有机会站到他的身边。虽然他最终并没有靠近罗勤耕,但他也没有失去他。罗勤耕一直就在那里,一直就收藏在他心里,一个人,没有属于别人。


永远保持这样吧,牧歌自私地默默祈求。这样很好。


陈一鸣搂着牧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然后将一杯解酒茶递到他的手里。

“我还好,只是微醺。”牧歌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

“喝了吧,预防你明天起床头痛。”

“好。”牧歌乖乖地低头喝了一口。

“牧歌。”

“嗯?”

“其实罗浮生长得那么帅,又曾经对你英雄救美,当初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呀?”

牧歌噗嗤一声地笑了,他挣扎着起身放下杯子然后又趴回陈一鸣的身上,与他面对面。他的右手轻轻抚过陈一鸣的眉眼,然后笑着回答:“因为我不喜欢他那种类型的呀。”


“我喜欢你这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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